—1—
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复杂的家庭。母亲在我半岁时自杀,养父母把我养到八岁,所以我跟养父母的感情颇深,但也是这份深情让我失去判断,让自己陷入屈辱的境地。
我来这里已经五年了,一直在表姐的公司帮忙做生意。本来之前我还在上学,后来家庭出现了一些问题,我表姐就让我来她公司了。刚来之前也蛮好的,以为自己可以过上幸福开心的生活,可是,很多事情都被我想得太天真了。
我跟表姐、表姐夫住在一起。前几年,有一天表姐和孩子都出去了,表姐夫坐在那里看电视,我也坐在旁边看着。突然,表姐夫把眼光从电视转向我:小靖。嗯,我答应着,瞥他一眼,眼睛又回到电视上。过来,表姐夫冲我招招手。怎么了,我问。然后,表姐夫就说,他累了,让我帮他按按背。我觉得有些诧异,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,好吧。就走过去帮他按背。没想到才按了没两下,他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。我赶紧走开了。还好他也没再纠缠。那次好险!我原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,没想到却滑向更难堪的地步。
不知表姐夫跟表姐说了什么。过了两天,晚上看电视的时候,表姐忽然把我叫到她身边,说是要跟我说说话,坐在她身边的表姐夫,这时马上就起身出去了。
表姐问我,你在这里过得还习惯吧,我说,还好。就是……我犹豫着,要不要把表姐夫对我做的事告诉她,但是她马上就打断我说,别说了,我都清楚。然后,她看着我的眼睛,很耐人寻味地对我说,不管表姐夫要怎样,你都从了他。理由是“这样你也好融入这个大家庭,他也会对你好一点。”表姐说完,拍了拍我的肩,起身走了。只剩我坐在房间里,一个人愣愣地坐了好久。
那时,我还不到十八岁,真的什么都不懂。糊里糊涂地,我竟然听了表姐的话。于是,有一天,当表姐夫要跟我做那件事,我居然没有拒绝,好恶心。随着慢慢长大,我逐渐意识到屈辱。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,跟着他们我不愁一碗饭吃,可是钱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,我在乎的是自己开心快乐。现在想一想,他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妹妹?
当然,整件事也要怪我自己软弱。因为表姐家对我是有恩的,所以我一直很听表姐的话,完全不知道抗拒。
—2—
我从小就是被我表姐的父母亲养大的。我爸爸以前是上门女婿,我妈生下我半岁的时候,我爸爸跟她吵嘴,我妈一时想不开自杀了。后来我外公就把我爸、姐姐还有我都赶出来了,是表姐的父母收养了我姐妹俩,否则我们根本没办法活下来。
到了我八岁那年,我爸找了个女的,就把我跟我姐接回去了,那时候我养父母(就是表姐的父母)不同意,但是外面的人风言风雨,说他们养我们就是因为以后图个嫁妆,我养父母本来没有这种想法的,但是外面的人都说了这种话了,他们也不想背这个难听的名声,所以他们不得已,只好同意让我爸把我们接回去了。但是,我们和养父母的感情还是很深的。这以后,逢年过节,我和姐姐还是会上养父母家拜年。养父母见到我们,也总是姑娘,姑娘地叫,非常亲昵。
我们从养父母家搬出后,爸爸一年四季在外打工,后妈对我姐妹俩都不好。读中学时,我每天饿肚子。没吃的东西。上课都没心思。有时候饿得直哭。有一次养母来我家看我,摸着我的脸说,姑娘,你怎么这么瘦了,我说肚子饿。养母就问,没吃饱?我说,没吃。养母就问怎么回事,我就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下,后妈忙着自己打牌,走东串西,根本不管我们吃饭,养母连忙给我买了两个烧饼,一边看我狼吞虎咽,一边直说造孽。
养母心里过不得,就把这件事跟表姐说了。表姐听说我的事情后,马上给我打电话说,小靖,听说你现在过得不好,不如你到我公司来做事。不说别的,表姐不会少你一碗饭吃。我当时拿着电话,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。虽然小时候玩在一起,但是时隔久远,我都忘得差不多了,而且这个表姐很早就到市里来打拼了,我跟她并不熟,真的是这几年才在一起。但我是从心底感激她的。因为是她给我一碗饭吃。
我曾经对表姐夫说,表姐夫,你跟我表姐对我这么好,我不知道怎么报答。他说,那你跟我睡觉,就当做是对我的报答吧。我走出那一步,是不是也报答了该报答的。
—3—
外人都羡慕我表姐,事业有成,家庭幸福。其实,她算不上过得幸福。她跟我表姐夫白手起家,好不容易闯下一份家业,但是表姐夫在妻儿之外,在外面还有小三。这是我后来知道的。
那个女孩只比我大两岁,却相当有心计。现在表姐夫已公然去小三那里过夜了。表姐也无计可施。表姐已经四十多岁了,被老公这样冷落,内心肯定非常痛苦吧。有时我想,表姐怂恿我满足表姐夫,是不是想拿我作棋子,把表姐夫留在家里。至少,跟那个小三比起来,我愿意听她的话,更好控制。
不过,我很少看见表姐在外人面前表现出难过,她也不像别的女人,歇斯底里地和表姐夫大闹。我不清楚她到底怎么想的。也许是守着家不散,只是想守着这份家财,毕竟她有两个孩子。
只有一次,我想打电话,正好手机没电,想到她房里有电话,就推门进去了。那个时间,她通常是不在家的。没想到,她正坐在床前,腿上横着放着一个枕头,上面一个一个的破洞,里面的绒毛都翻了出来,她手里拿着一根针,呆呆地坐在那里。那场景把我吓住了,她看到我也吓了一跳。我也不敢打电话了,赶紧没话找话说,表姐,你在家啊。她不回答,只是冲我翻了一下白眼。看不透她的心。她的心事不知会跟谁讲,反正不会是跟我。我的心事当然也不会跟她讲。我已经对她不信任了。曾经那么信任的,像亲姐姐一样的一个人,不再信任了。
我现在挺迷茫的。想离开表姐那里,这个令我感到屈辱的地方。但是又跟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我对表姐有感恩,也有同情,还有更琐碎的和更实际的联系。我爸说今年要做房子,表姐已经答应给三万元钱了。我离得开吗?
我难以想象,当我跟养父母,还有表姐、表姐夫,以及我父亲和后妈在一起吃饭的时候,我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?他们是我的亲人、恩人、却又是带给我深深屈辱和伤害的人。
后 记: 有一颗感恩的心是多么难得。可是,假如缺了智慧,感恩也会让你步入歧途。更可怕的是,这世上有些人,善待别人,竟为向别人索取更多。伤害别人以求回报,那是胁迫。屈辱自己以感恩,那是愚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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