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听镇上的老人们说起大洪山寺的辉煌,把那时的长岗店描绘成一个人来人往空间繁华的赛江南。一里三座庙,三步两道桥,南头有眼牡丹泉,北头有块五爪田。庙呢,早在破四旧时毁掉了。桥也许是年久失修,也不复存在了。小的时候,我总得牵着父母的手,一步一步的被他们拧着过那些大石头凿成的石墩,再大一些的时候,也会自己一跳一跳的跃上那些石墩,有时会脚下一滑,扑腾一下掉进河里,好在河水不深,大不了会湿了鞋裤。要是手里拿有帮父亲打的酒或者帮母亲买的盐,那就得小心了。我有一回,就被水冲走了准备去买香烟的钱,我畏畏缩缩,不敢回家。急着找来的母亲一把把我揽在怀里,人没摔坏就好,钱冲走了咱还可要以再挣!
倒是大洪山的牡丹泉,一直到现在,还在源源不断昼夜不停的涌出,世代哺育着长岗镇两岸的人民,浇灌着下游近千亩的良田。牡丹泉因水花涌出时形状酷似朵朵怒放的牡丹而得名,乡亲们总是认为牡丹泉的水温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,冬暖夏凉。实际上牡丹泉水的温度是十几度,冬天环境的温度只有几度,远远望去烟气缭绕;而夏天的时候环境的温度有三十多度,所以感觉到冰冷刺骨。
老街的出口正对着牡丹泉眼,有时候我就直接从牡丹泉眼那淌水过去,河水不深,爬上河堤就进了街口。依稀记得第一家是一个卖百货的小铺子,木头制的柜台有一人多高,我总要踮起脚才能看见那瓶子里放的五颜六色的糖果。卖糖果的应该不是什么糖果西施,而是一个面目慈善的老太太,也有可能没有牙了,干瘪的酒窝让她说话有些把不住风,不过人倒很和善,有时候我们没带钱也能给我们赊一两粒糖果解馋。第二家呢,是一家专门制挂面的铺子。门口木架的横梁上有规律的钻了很多小孔,一根根细竹棍横插在上面,竹棍上就挂着一根根的面条,远远望去好像放电影的白色的银幕。母亲确定哪天去辄面,通常会起个大早,把面粉送去,然后在那排队等候,面铺老板是个络腮胡子的男人,膀大腰圆,一会和面,一会用手转动辄面机的轴,一会要把面条挂上竹棍上晾晒。母亲一般要等到下午面条才会变干变硬,再折断成一捆捆,用从当队长的姑父那里找来的旧报纸包好,放进箩筐里,我仿佛闻到了晚餐时的面条香味。我和姐姐的任务通常是中午给母亲送饭去,虽说紧挨着面铺的是姓炸油条的,母亲从来舍不得买来一根充饥。有时候我还要担负看管面条的任务,刮风的时候容易把还没成型的面条吹掉。猪狗之类的有也爱来打牙祭。我那时候好像还不太能够管住自己,母亲分配任务的话还没落音,我的人已经无踪影。
老街的路面多是石条铺成的,两边的铺子结构大致也是相同的。一人多高的柜台,上面是活动的木板,取下木板就可以对外售货。前几年去乌镇,忽然发现似乎看到了儿时老街的影子。细细观看每一间老店,都似曾相识,倍感亲切,在品读乌镇的同时,往事依稀浮现!家乡老街与乌镇相比,多的是质朴,是一种原生态,少的是人工雕琢。乌镇的街,经不起细细品味,定睛细看,会发现在那些木质店面的深处,突然出现的彩色电视机,高档家具等,彰显出当地人发展旅游生活水平的提高,同时也多多少少给游客留下人工雕刻的痕迹。家乡的老街,绝对不会存在这样的景象,比如喻家豆腐坊,泡、磨、摇、煮、点、压一条龙,远远就让你闻到一股浓浓的豆腐脑味。理发铺的老赵师傅呢,门口那顾客等候时坐的板凳,没有几十年的历史咋会磨得光滑发亮?
老街虽说不长,但作为当时应该有的铺面有一一俱全。对那时的我更有吸引力的往往是电影院,母亲叫我照看面条时我一溜烟不见踪迹,往往我会在电影院的后门那透过门缝看得正欢。《少林寺》、《第一滴血》,看过之后回家还要和小伙伴演上一幕武打片。有时候运气好会碰到地上有检票的没撕彻底的票,我们会鱼目混珠战战兢兢的捡起来趁人多时混进去看个够,也有运气不好时被发现把耳朵拧得通红。
老街的人,纯朴和睦,老街的路,狭窄平坦,老街的故事,丰厚悠长。一条老街,见证了大洪山的兴衰成败,一条老街,谱写了长岗店的历史辉煌。(编辑 周波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