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草,草。折宜,看好。
满地生,催人老。金殿玉砌,荒城古道。”
无处不在的小草从春天的第一个讯息就开始准备着生长。它们漫山遍野。它们长在金殿,也长在贫困人家的篱笆墙;它们长在秦时的阳关大道,也长在今天水泥钢筋的城市里;它们忍受着马车、牛车的碾落,也忍受着现代轮胎的压扎。它们就这样一年一枯,一年一荣,与山川共存,与日月同辉。它们经历时时代代,无数轮回,依然不屈不挠在挺立在这世间。踩着它行走的人,一茬又一茬地更替,惟独它们成为土地最忠实的伴侣。
多少人把它引入诗句,因为有它,那些诗才拥有了灵气。“天街小雨润如酥,草色遥看近却无”,写的是它们刚刚出头的画面;“乱花浅欲迷人眼,浅草才能落马蹄”,那是它们长至少年的身影;“独怜幽草涧边生,上有黄鹂深树鸣”,那是草中隐者的居所……
夏日的太阳起得很早,那时露珠还在甜蜜的梦中,村中的孩子出动了,他们牵着或长或短的缰绳,来到了草的面前。露珠调皮地附在他们的脚面上,凉鞋上,幸运的露珠还可能亲睐他们的裤脚,但那不是牧童喜欢的方式。
小牧童们都起很早,他们有自己的小想法,趁太阳还不是特别晒人时,他们想抢先找块风水宝地,填饱牛儿的肚皮。那么等到太阳高高升起时,他们就可以在柳树下荡秋千了。小牛、黄牛、水牛,一头头敞开了肚皮,尽情地啃食着土埂上、大路上、小河里的草,吮吸着香甜的青草汁气,化成农忙时节快马加鞭的速度和激情。
那时的草很纯净,很天然。它们无需人们为它施肥,为它除虫,在那里都有一方生命。它们是大自然最友好的伙伴,它们不光为牛提供美食,还为猪,甚至人提供营养。谁的肚子饿了,扯些草根,剥开皮,放进口中,顿时,甘甜和清香充盈着我们的味觉;待到暮春,小草结出了白白的果实,那嫩嫩长长的白条味道好极了,如果你从小草的两片叶子中抽出,再捻在一起,就是一把美味的零食。
记忆中的草是长不高的,它们的生长速度远不及牛儿张口吞噬来得快。它们只会贴着地面努力生长,一层层地被吃掉,再一层层地长起来。现在,它们终于如愿以偿。那些年不曾长高的小草如今人高马大,一丛丛,一蓬蓬,依着破旧的村庄,长满了曾经热闹的庭院。熟悉的小院已经人去楼空,只有这样草风华正茂地孤单矗立着。在夕阳的余晖里,静默的草被晚风轻轻吹拂,它们是否也在临风怀想,那些曾经美好的时光?
它们看到了机器在田间耕耘,牛儿的身影渐渐消失,再后来机器也少了,它们就把自己的出生地由地头转向了地里。这可是它们以前不敢奢想的宫殿呀!越来越多的田地被荒弃,越来越多的肥田被草所征用,终于,它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。漫山遍野,田埂田间,铺天盖地的草和人试比高。有些小草极不情愿地搬了家,来到了四周有高楼的城市里,和冰冷的钢筋水泥为伴。它们有专门的人服侍,过上了帝王般的生活,绿油油,青葱葱,只是失去了原本的风味。不过这是草的特性,它们随遇而安,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旺盛,一如诗人所写的那样:“离离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”!
(编辑 周波) |